撒糖完结，可喜可贺。就是故事没讲明白……
【2】when my skin turns into glue
*
Harry取下货架上的黄桃布丁扔进购物车里。十分钟前他接到Draco的电话，他告诉他不必为他准备晚餐，因为他今晚不会回家。Harry注意到他有些不稳的声线，但他没有产生任何深究下去的想法，更不在意他的情人今夜去向何处。
当他在购物单上划掉黄桃罐头这排小字，手中的手机屏幕再度闪了起来。是Draco。
“你在哪？”
“Tesco。你知道的。”
“别离开那儿，”Draco在电话那头显得十分焦虑，”我会来找你。别离开那儿。”
他挂断了电话。
黄桃布丁之后有什么要买？哦，番茄和卷心菜。然后是沙丁鱼罐头和培根。
Harry仔细对照购物单，推着购物车走向另一边的货架。他仍旧一丝不苟地采购一切他所需要的商品，好像从没接到过谁打来的电话。
摆放沙丁鱼罐头的货架在超市的另一头，Harry从货架上取下罐头时听见那货架的另一端有谁在说话。这没什么可在意的，他也无法听清他们所谈论的内容。
他推了推眼镜，拿出购物单并划掉购物单上的‘沙丁鱼罐头’，就像他对黄桃布丁所做的那样。现在他打算去往下一个目的地。
“……Harry……”
鬼使神差的，他抬起脑袋，目光转回到他拿下罐头的货架——那罐头被他取走后，货架上空出了一个空位。他能看见另一侧的货架旁发生了什么。
透过罐头间并不宽大的空隙，他看见两个陌生人。他们一男一女。女人顶着一头散乱的黑发，她的嗓音尖利而富有穿透力。
“我早就知道！Malfoy压根不值得信任，”她恨恨地说，”换做是我，那个小东西早就……！”
“那是你亲爱的侄子，”男人接话道，”以及你的姐姐。他们都姓Malfoy。”
“我们得尽快找到他——”
谈话声中断了。突如其来的不安如同病毒在空气里无声地扩散。
Harry往前凑了凑身子，以便看得更为清晰。可当他再一次将目光转回那对正谈话的男女，仿若被被电流通过般，谜样的不详预感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那女人消失了！
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，与她交谈的男人还靠在另一边的货架上，而她却突兀的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。
Harry紧张地转着眼珠，试图从缝隙中寻找女人的身影——随后，空隙也被堵住了——
——他看见一双眼睛，属于狂信者的双目，浑浊的瞳孔中糅杂着令人战栗的狂热与偏执，以及那像是一条饥饿的蛇捕捉猎物那般油然而生的欣喜。
“Harry Potter——！”
女人癫狂地拍打着货架。罐头们受到突如其来的撞击，纷纷从货架上跌落下来。他拼命推开阻挡他的一切物什，跌跌撞撞地跑向出口。混乱的脚步声和紊乱的心跳绞在一起，他没命地向前跑去，那对男女紧随其后，嘴里咒骂着恶毒的语句。
跑、跑、跑！
人群如猢狲般散去，他穿过收银台，面色惶恐的收银员尖叫着跌坐在地上。他没看见她，也没把目光分一点给暴乱的人群。他们是谁，想做什么？他不知道，混乱的大脑无法下达任何指令。除此之外，Harry的潜意识清晰地告诉他一点——他不想死，一点也不想。
这意识让他一次次逃过死亡，上一个例子来自于他杀死的那个男人。尽管他仍旧因此痛苦无法承认。
“别离开那儿。我会来找你。”
跃出玻璃自动门的一瞬，他想起了Draco，想起他讥讽的眼和耀眼的发，想起他紧皱眉头的模样。
他找到过他一次，但这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。
转过又一个街角，Harry感到自己的肺灼痛如被火燎烧，每一次的呼吸都带出一片血腥味。但他无法停下，疯狂的男女正疯狂地追逐着他，他们也许携带有枪，或是锋利的尖刀。一旦停下就是死亡。
这奔跑像是永无尽头，而他的追逐者也对疲累毫无知觉。
他们之间仍保持着一段距离，但Harry能够预见这距离的缩进。他几近脱力，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抬起腿不断向前奔跑，但显然时间无多。他的体力无以为继了。
路灯在他眼中不断明灭，恍惚，分离然后重叠。他一步步接近那垂死的灯光，像是孤单的飞蛾扑向唯一的光源。并不属于他的高瘦影子泼洒在地面，阴影与他的影子逐渐交汇。
身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迎面向他走来，熟悉的烟草味道轻拂过他的鼻尖。男人头戴一顶黑色的软呢帽，手里拎着一只黑皮箱。长风衣下是墨绿色的条纹马甲，衣领扣的整整齐齐，乍眼看像极了年轻时的Vito Corleone。
似曾相识，他想。可他没空深思下去。
——这男人陡然间伸手将他拉住，推他倒向老旧掉漆的路灯杆上。
“……”
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飞蛾终究被火舌捉住了翅膀？
男人欺身上前搂过他的肩膀，不着痕迹地将他隐藏在长风衣的阴影里。他低下头吻他，嘴唇覆过冬日寒风的凉意。黑色的浅顶软呢帽下漏出几缕浅金色的头发来。
Harry的心仍旧跳的飞快。这个瞬间他终于能够确定他的身份。
“见鬼……！那小子跑的真快！”
“闭嘴吧Rodolphus！”
他们在街灯下拥吻，好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人。一路追逐的猎犬淌着涎水从旁跑过，与它们的狂吠一同远去。
等到那两人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，他终于放开了Harry。
“我找了你好久，”他像个洁癖者般不断拍打自己的大衣，小心翼翼地抱怨着，”我说过让你别动。你真叫我一通好找。”
“……”
Harry没有接话。
“你瞧，我又抓住你啦。”Draco挑起眉，凑近那双晦暗不明的绿眼睛。他一只手撑在路灯杆上，另一只则托腮作出一副虚伪的思考姿态。
他假作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打量他，眼珠打转了许久，他仍旧没有说话。这让Draco有些扫兴。他挑了挑眉，左顾右盼一番，然后伸出手——摘下了他的眼镜。
“别这么严肃——”
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他的胸口，冷硬的线条与反光让他不由地乖乖闭嘴。这东西被Harry握在手里，潜藏的杀意仿佛在嘲笑几分钟前发生于他们之间的亲密。
他手握一把枪，银灰色的PPK。
绿与灰，他们的眼神终于交接在一起。Draco在他钟爱的绿色虹膜上看到了赤裸的怀疑。
这双眼让他不禁向后退去。手中的皮箱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你想解释什么？不如说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谎话？”Harry冷笑着一步步逼近，”M-A-L-F-O-Y？罪魁祸首先生？”
咔哒——
金属部件崩裂的哀鸣。
大麻，酒精，迷幻药？
不，都还没来得及。
像是嗑药后臆想出的超现实主义幻觉，他们在纷飞的钞票中注视着彼此。掉落的皮箱摔坏了锁扣，大风卷起箱中的纸钞，黄昏下燃烧的天空中飘荡着英镑。
银灰色的PPK恍然间离开了Draco的胸口。他摘下帽子抛向天空，等待它跟随英镑一起落在地上。然后他牵起他的手，被他的皮肤像胶水一样牢牢黏住。
他们手牵着手逃向太阳的反向，从这场不似作伪的真实幻觉中奔逃而走。万千张钞票上女王的脸似乎也在对他们微笑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Draco大笑起来。
他们逆光奔跑在滑铁卢桥上，昏黑的浅夜中它好似被漆成了蓝色。不远处有星点的灯火照进漆黑的泰晤士河，如今它再不复工业时代熏天的臭气。
手枪在一片笑声中被扔下河去，黑暗的河流吞下它银灰色的外壳。它无望地沉进幽深的水里，消失得悄无声息。
“有时你会让我觉得我喜欢你。”
Harry说。
“哦，那真不幸。喜欢我是你的不幸。”Draco耸耸肩，挑高眉毛勾起嘴角，“你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坏蛋？”
“那正是我想知道的。”
Harry用袖子擦过追逐中擦破的脸，细微的痛感让他皱起了眉，“你自负，自我，隐瞒，说谎，欺软怕硬。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。”
“嘿！听上去我就没点什么优秀的品质了？”
“当然，你有。”他沉默的脸上冒出些许促狭的笑意，“你在床上的表现就挺不错的。”
“接受你的赞美。”Draco得意地说。
这话说的很不要脸。Harry没再说话。
他收起笑意，眼睛看向桥下漆黑的河流。它同墨水般浑浊而沉默，像一座哭泣的坟茔。
“我看到这流淌的河，我就在想，”沉默，他说，“我亲手结束了一条生命。也许他只是个流浪汉，他饿极了，只想进入我家找点吃的——”
“流浪汉不会携带刀具闯入你家并试图袭击你。这是正当防卫。”
“但是——”
“够了！”
Draco提高音量强调。
“没有但是。你想知道什么？你什么都不知道！”他抓住Harry的肩，不甘地凝视他的双目，“他和我的目的没什么不同。他是那个人——那个名字也不能说的人派来的。以及，你幻觉中那恶心的被窥视感都是真的。”
他冷笑一声，接着说下去，“你以为搬家之后发生的的一切都是巧合？你的房子从前堆满玻璃器皿与吗啡，还有他们制成的海洛因。他们把它卖到伦敦任何一个瘾君子的家里去。他们边做边吸，注射器是公用的，地板上用过的针头多到无处下脚……”
“一场无妄之灾，对你而言。你搬进来，却还有不少海洛因留在这里。理所当然他们盯上了你。我从你的房子里找出来的足足有十三磅那么多！”
Harry安静地听着他的叙述，等待他讥讽与愤怒的结束。
“你的任务完成了，对吗？”他问。
“我只完成了其中一个。”Draco回答，“另一个是将你灭口。”
“但你改主意了。”Harry给出一个微笑。
“你该好好感谢我。我把它们——我是说你的海洛因——都换成英镑，装了整一只皮箱。我带着它到处找你，你却用冷冰冰的枪口迎接我——PPK！你又不是见鬼的James Bond！”
他们想起风中四散的钞票，隐约察觉到有些什么跟随着它们一起被大风吹走了。
如释重负。
“一百二十万，”Draco抿起嘴唇，“一百二十万英镑！这可都是你的错，Potter。”
“可我没钱还你。”Harry对他微笑。
“噢。你愿意和我去阿姆斯特丹吗？”
“为什么不？”
Draco得意地清了清嗓子，“聪明的决定。否则你在英格兰将寸步难行。我替你买了机票，那么，你又欠我一笔钱啦。”
“可我没钱还你。”Harry再次微笑。
“哦，我允许你分期付款。看在老情人的份上。”
他看着Draco洋洋得意的脸，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。
也许他再不需要巴比妥和阿普唑仑，因为大麻在阿姆斯特丹当属合法。喔，当然，还有他的老情人。
- FIN -
